毕业了。

说这句话也不知道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,高兴?恐慌?迷茫?反正说不出的感觉。所以用了一个句号。标志着自己生命中的一个时代的结束。
     
毕业前两个月回到学校,先是做论文。本来想自己好好写一下,大学里没怎么上课,最后了总得有个完整的结束吧,我是一向标榜有始有终理论的,开学前几节课得上,期末几节课也要上。于是开始搜集资料,构思。但弄来弄去,发现基本已经没有法学方面的思维了,时间又不够我慢慢恢复法学思维了,于是拼凑了一篇交差。
      了结了论文的事情,基本就闲了。记得大一时候,一个大四的师兄卖课本,让我去他们宿舍取。结果敲门进宿舍,宿舍中间摆一张桌子,然后若干人光着膀子,围在那儿措麻将呢。当时我就想,难道毕业前就成这样了?心里暗想,我毕业时候一定不这样。但到我毕业的时候,我才明白,毕业前的人比较浮躁,由于学校的价值观和社会的价值观有较大出入,再加上工作了,爱情了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事情,心很难静下来做点事情的。
      
一个同学提议去旅游,好。于是组了个三人帮,远的地方不去了,就到西北转转吧,于是决定去青海湖。坐火车到西宁,第二天到西海镇。说是镇,其实是当地一个藏族自治州的州政府所在地。小镇很漂亮,整个像个公园似的。住宅区也没有围墙,政府门口也没见警卫什么的,所有的建筑都很精致,连马路两旁的花园都用一排排小汉白玉狮子围起来,再加上清爽的空气,立刻让人耳目一新。本来是打算在镇上租自行车的,但那个自行车俱乐部的老板不在,没租成,最后一阵头脑发热,每人买了一辆车。第三天骑车出发,决定绕青海湖一圈。谁知天公不作美,接下来的两天,下雨,刮风,车子也老出问题。终于折腾到鸟岛。在鸟岛宾馆那个镇上呆了一天。早上骑车去鸟岛看了一下鸟,结果人家是建一个碉堡似的房子,四周开几个窟窿,还装着玻璃,然后让你呆在里面看,美其名曰:观鸟室。从鸟岛回来,大家死活不打算骑车了。于是坐车,打道回府。
      
回到学校,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。于是决定考六级。每天上午背背单词,听听听力。下午研究一下搜索,看到个马可夫模型,弄不懂,查一下,结果说是概率统计学上的。于是下载若干视频,借了若干教程,学习。学了一段时间,感觉概率统计学实在太伟大了,见了同学就给他讲概率统计的伟大之处,但由于我是学文科的,大多数同学都没学过这东西,说了半天没人呼应。
     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,突然一天和实习时候的同事打了个电话,问他最近干什么呢?他说玩天龙八部呢,已经都70级了。他鼓动我也玩玩。于是注册了个号,想看看如何。以前没有玩过什么网游,因为我搞不明白杀那些用程序模拟出来的怪物的意思在哪儿?我给自己说,原来你是旁观者,这次要投入进去试试这东西。结果一下真给投入进去了,概率也不管了,六级也不想了,每天就在那儿杀程序模拟出来的怪物,感觉跟真的一样。仿佛现实中的我已经灵魂出窍,灵魂已经附着在网游里的那个角色上了。现实中的我只有在饿的不行时,匆匆忙忙出去吃个饭,一般连觉都舍不得睡。于是学校的食堂每天早上都会出现一个蓬头垢面,拖着拖鞋,两眼呆滞的人在那儿在吃他自己的晚饭。说自己蓬头垢面一点也不夸张,虽然自己也没照过镜子,但同学们见了都惊叹我几天不见怎么变黑了?然后还有个女老师送了我一瓶洗面奶,当然她没好意思说让我去把脸洗洗,只说她的用不完,给我一点。当然这些道理是我后来才悟出来的,当时思维还在游戏里,根本想不到。
    
就这样,我不知白天黑夜,甚至不知日月星期地玩游戏。突然有两天睡觉的时候,连着做了个梦,都梦见母亲,梦里我哭得一塌糊涂,梦见母亲病了,我背着母亲找大夫,母亲痛得在我背上呻吟,我拼命奔跑,但大夫就是找不到,而背上的母亲却越来越轻,最后竟然没了,于是我在荒芜的大地上大哭,醒来还心有余悸。我查了一下日期,是高考结束的时候了,也就是母亲去世已经四年了。本来每年我都想写些什么,为母亲,也为自己,但每年都没实现,因为我太怕回忆起那段日子了,太怕回忆起母亲被病痛折磨的那种痛苦。于是我还是什么都不想,继续玩游戏。有时候我都想,人要是能生存在网络上多好?没有病痛,死了也只不过去地府转一圈出来继续杀怪.
   
六级没去考,紧接着就办离校手续了。拿张单子,排队,盖章,绕一圈,都盖完就算手续办完了。记得当年入校是也是一样,连单子上的章子都一样,但比较一下当年的心情和现在的心情,立刻让人感叹不已。然后同学就陆续离校了。第一天在火车站送了一天同学。本来我感觉我这人对离别看的比较通达了,也就是送送而以。但一到那种氛围里,班里的同学们在火车旁边齐声唱歌,女同学比较多愁善感,唱着唱着就哭了,我开始坚持忍者,然后看着火车缓缓启动,逐渐远去,要走的同学在火车窗口还使劲向这边探望,招手,大家在下面呼喊招手,我的眼泪就忍不住了。
    
送完了同学,就收拾东西回家。回到家里,看到的场景和我预想的差不多,到处是灰尘,仿佛若干年没住过人似的,唉,父亲一个人不好过啊。帮老爸干了一天农活。几年的学上得我基本已经没有吃苦耐力了。尤其从日新月异的大城市到我们那偏远的小村,看到我们那儿接近原始的劳作方式,总有一种极大的落差感。人太常时间不回家,总会变得有点轻飘飘的,因为老会忘记自己的根,自己的本。我感觉自己又扎扎实实站在大地上了,虽然前方的路还有点迷茫。家里呆了几天,然后就坐车又到北京了。

我的黄金时代结束了。
    
记得以前写过一篇文章,扎个窟窿看世界。是写从小我就向往外面的世界,想从那个小山沟走出来,即使山的那边还是山,我也要走,我多么想在那个偏僻的世界里扎个窟窿看看外面的世界。我扎开窟窿了么?我走出来了么?外面的世界真的好么?好像这些问题我依然不知道答案。生活不像程序,不能指望它运行一段时间后就给你给出个结果。